追书啦 - 同人小说 - 【强盛】拆骨在线阅读 - 第八章

第八章

    第八章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在互联网还不够发达的时代,报纸是了解信息的最佳渠道。

    安娜·罗威尔在孩子失踪之前较为高调,最开始的几天高启盛带着下属把周围的环境查探一遍后,就到附近的图书馆中翻看旧报纸,并雇佣了几个当地的孩子挨家挨户收购些旧的八卦小报,从中找出的相关报道堆叠在套房中的桌面上,多得让他骤然回忆起从前拼命读书的时光。

    高启盛:……

    很显然他哥派来的几个人排不上多少用场,能说些英语就很不错了。要他们来整理这些资料高启盛不放心,他让这些人去各个贫民窟探探情况摸摸建筑地形,自己认命地开始看这一叠厚厚的报纸。

    从大报的报道里可以看出,虽然安娜是Omega,但显然她的家族还是有足够的实力和财富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安娜在一九六一年分化后立刻登报宣布与伯特伦·罗威尔订婚,三年后就进行了婚礼。

    同时她一直在专门的Omega学校学习,最后进了耶鲁大学的艺术学院。

    (它们还会收Omega?对此高启盛有些疑惑,不过因为钱和权破例招收也很可能。)

    总之,安娜成为一个画家,画得好不好高启盛无从得知,不过就报纸上的价格——至少表面看来很值钱。她开办画展、出席慈善拍卖晚会,对此的报道有很多,足见她的热衷。

    而本地无节cao的小报显然喜欢挖掘更隐私的消息,不论真假。在看了不下十份猜测她与伯特伦之间的情感问题的小报后高启盛只想翻白眼(他已经翻了)。如果是真的他不介意看两下,但显然,从安娜出席晚会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来论证她与伯特伦吵架,就像大臣看皇帝腰带位置猜测心情一样离谱。

    伯特伦的消息少到可怜,如果不是因为安娜,高启盛几乎无法看到他。

    直到霍根失踪的那一年,他们在报纸上进行各种悬赏,安娜也频繁地发出一些声明哀求绑匪不要伤害她的孩子,也是从这时报纸上出现了她生病的消息。

    往后安娜逐渐地销声匿迹,只有在她的独子回归和死亡时才被人报道过。

    还有一则新闻在霍根回归后的一九九六年,安娜参与了AO腺体健康基金会的宣传。

    刺耳的闹钟响了,高启盛将这叠小报扔进看过的那一摞,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高启兰本来要在酒店停留一段时间,结果她说打听到勒斯大学这段时间有一位Lowell生物医药公司的研究员的讲座,反正证件都有,来的第一天就跑去学校听讲,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不过早上小兰打电话来表示今晚回来一起吃饭,高启盛就要会做点中餐的下属做了一顿饭。美国的中餐很多时候让人更吃不惯,还好来的Beta中有一个会做饭,需要的时候就花钱找酒店借厨房。

    “二哥。”高启兰背着单肩挎包,来美国后她的服装穿搭变了许多,颇有些后来的模样。

    “洗手,先吃饭吧。”

    高启盛没想到的是,高启兰在用餐时给他丢了个炸弹。

    旧厂街的日子里他们也是这般坐在一起,边吃边聊些话,后来他哥结了婚,小兰也在外地上学,大多只有年节时他们才会聚在一起,还多了两个外人。

    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高启兰扒拉着米饭,“我前天开始去Lowell医药公司实习了。”

    这话确实出乎高启盛的意料,“你怎么……之前不是说去学校学习一段时间吗?”

    “上次演讲时我认识了那位研究员,他还挺欣赏我的。”高启兰一伸筷子避开不吃的菜,“我就跟着他,也能算我的……导师吧。然后我提出想去Lowell医药公司实习一段时间,他同意了。”

    说的轻松,可高启盛哪能不明白其中的不容易,他调侃一句这么上进,又让她别太逼着自己。

    高启兰却又说道:“今天早上我见到一位带着病容的年长女士,被保镖们包围着来到公司。我问过一些员工,他们告诉我她是安娜·罗威尔。”

    高启盛差点嘴里的饭被噎住,他抬头看过去,那副表情很无辜,全然如同不经意的提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说说我生活中的小事。

    这样的高启兰将高启盛拉扯回过去,他曾经因为小兰对哥的疏远愤怒过,他总是矛盾的,有时与他哥的想法一致希望小兰远离这些,有时又觉得她忘恩负义,你应该——你怎么能——

    直到离开前的夜晚,小兰跑着来到他哥的身边,平静的面具终于破裂,露出内心,他又恍然惊觉他们的meimei,不过将他哥的装模作样学了个十成十,日夜顺着他们期望的模样表演着。

    高启盛那时还感叹过,想自己错过了小兰的变化。

    他与哥之间小兰确实更亲近于他,高启盛猜原因是他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她,不论是陪她玩、整欺负她的人、辅导她功课还是做些小玩具给她。与忙于生计又大她十多岁的大哥相比,在高启盛死前小兰愿意告诉他很多事,高启盛自认为还算了解她。

    注视着高启兰的眼睛,高启盛想,他确实错过了一些东西,但看起来不是在他死后,而是在他死前。

    被他们养育出来的花朵表面再洁白无害,内里也充满着剧毒。她早已地发生不为人知的转变,只是他们一厢情愿想让她开得纯洁罢了。

    前世她远离一切纷争,现世却走在他的身边。

    虽然心情复杂,可世界万物捆一道也抵不上他哥,前世他用命搏来的十五年还是太短,他要给他哥更多。即使感觉很抱歉。

    高启盛顺着说,像曾经一起瞒着哥给他准备生日般心照不宣,“那位安娜女士,经常来吗?”

    “是呀。”高启兰夹了一筷子菜,略带欣喜地说:“还是自己人做的中餐好,这边的中餐厅全是美国人的口味。那时候我真该和大哥学学。”

    她话锋一转,“安娜女士总来询问关于腺体损伤的研究,带我的导师正好是这方面的专家,五天后她又会到来,因为要出成果了。”

    见高启盛对这事感兴趣,高启兰稍微松了一口气,对能帮上忙感到喜悦。原本她选择研究腺体损伤的原因,不过希望能在未来帮忙看看二哥的情况。如今则是意外收获了。

    “腺体损伤?”高启盛将汤盅往小兰那边推,“你爱喝的。”

    “从我帮忙观察、记录的实验现象和收集数据来看,应该和与信息素释放异常有关。通常情况下,AO两个群体是可以感觉到大家信息素里蕴含着的情绪。对Alpha来说更是一种用来威慑、或者直白的用来打架的东西。但是有些人因为腺体损伤,没办法利用信息素传达,他们的信息素只有气味。”高启兰尝了尝,“炖得不错呀。”

    “他们这样,经常会被歧视。”

    听到这句补充高启盛乐了,“这世界就是这样。”他低声自言自语,“正常的歧视残疾的,强的歧视弱的,有钱的歧视没钱的。”

    晚餐后和小兰告别完,高启盛还剩一件重要的事,给他哥打电话。这是到美国后报平安的电话里他们说好的,每周固定时间打一通。

    他期待又害怕,他太想他哥了。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高启盛有太多的情绪,他的灵魂躁动着,想再来一场浸泡在烟酒钱直到溺毙的疯狂。死前死后的记忆纠缠着他,高启盛站在泥潭里,无数的手向下拉扯着他。他想起他哥叫他回去的那通电话,便又往下陷。

    可高启强需要他。

    难堪、卑躬屈膝、死亡。不。

    凭什么,高启强过得这么苦,得到的也少之又少,凭什么还要惩罚他。那些更加荒唐的人,怎么没有受罚。

    他拿起电话播下号码,刚醒来的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怨恨,紧绷至极限的弦一触即溃,最后本能地选择逃离,高启盛不想再给哥添麻烦了,他得做点什么,他得为他哥找条生路。

    恍然间高启盛记起高考前他也是这般,只为给他们家找一条出路,如今支离破碎的他又像回到十九岁,吞下羞辱、嘲讽和被人践踏的尊严,带着委屈和愤恨,装得人畜无害,然后向上爬。

    我还会再摔碎一次吗?他想。这次想爬得更高,是不是会摔得更碎一些。

    电话接通了。

    “哥。”

    *

    “哥!”

    高启盛拉着他的手臂。

    “大生日的,快,坐坐坐。去,给我哥让开。”

    “哥,我说两句啊。”

    他自己在笑,霓虹灯中、香烟中、酒精中、混乱的信息素中、捧场的人群中,高启强注视着站着的高启盛,狂妄的、嚣张的、可爱的。他知道这是一场梦,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又经历一次散场。

    从前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没有梦见过阿盛,或许是阿盛在怪他,阿盛确实该怪他。只是他没想到会梦见这一刻,在给高晓晨过完生日之后。

    高晓晨的生日宴会越热闹,众人笑得越开心,高启强就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恨。想到他最爱的阿盛,他的小盛,他的弟弟,最后一次盛大的生日,甚至是不完整的。

    他站在人群中笑着,不及眼底。

    又是一个梦。

    高启强惊醒,这段时间他总是做梦,但无法记清梦的内容,只能隐约感觉到一些情绪。因此最近他十分疲惫,高启强去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回来时正好听见电话铃声。

    “哥。”

    哥!

    高启强突然觉得眩晕,大脑里好像又听到什么声音,它们重叠着嗡嗡作响,让他的血液冻结一瞬后崩腾起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是自己在说话吗?是吗?

    “阿盛。”

    “阿盛,你过得还好吗?”

    “好的哥,没什么不好的。”跨越太平洋的声音带着电流感略显失真,像是还在梦中般。

    “那就好。”他抖着声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