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夜无沉

    戮世摩罗在网中人看来，很有些欠打，当然戮世摩罗也承认大部分时候拱火第一名，顺势拿捏和掌控气氛他都干得顺溜，这个时候网中人要问不问，他就看出来了。

    关键时刻，在外搞事情，网中人这个事业心极强的爱将，多半会跳起来锤他。不过戮世摩罗没话说，因为夕无沉真的和修罗帝国大业扯不上关系。他也没打算欺骗网中人，说这是个意外。

    “那个小鬼……”网中人说：“有点意思。”

    “啊？”戮世摩罗寻思了一下；“你说烛微微？”

    “为什么你连名字也知道了——他有炎火之力，将来也许是炽阎天那样的炎魔。”

    网中人说得格外凝重，这是一种炎魔才有的直觉。戮世摩罗真想说原来你这么想念炽阎天，回去的时候也不是不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但要等开完会后。

    鸾族派来了使者。戮世摩罗取得了鬼玺，使者代替族长传达为帝尊高兴的意思，话锋一转，使者就有话要说了。

    “青梧桐枝的事情，我们已经有眉目了。相信不需要太久，就能给你们一个答案——但是，鸾族大将的交替这回事，霄羽将军同意了吗？”

    使者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戮世摩罗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说：“代我向族长问好，换将一事，我不答应。”

    戮世摩罗不打算换掉霄羽。

    很简单，虽然鸾族是族长在位，但主要战斗力的中心是霄羽。他想要掌控这股力量，最好的就是和中心打交道，而不是边边角角一个个摸过去，等他们达成一致。

    在这一方面，网中人很清楚，戮世摩罗是很有耐心、狡猾而又谨慎的猎手——一旦看到机会，又会凶狠的一口咬住，贪婪的吞下去。不到万不得已，戮世摩罗不会考虑换人。

    “走吧。”网中人说。

    他们要去霄羽驻扎的营地——戮世摩罗之前刚刚来过，更早之前，也是他在没拿到青梧桐枝的情况下，说服了霄羽出兵。戮世摩罗咳嗽几声，清清嗓子，网中人莫名其妙的不爽，看他一眼：“有话就快说。”

    “爱将，”戮世摩罗本来想说你这么粗暴对待你的新帝君好么，一想到说完可能会挨打，他怂了：“见完霄羽，我就出发去策君那里。”

    网中人更不爽了。

    “与其坐等凶岳疆朝打我们，不如联合暗盟先攻打，还占一个出其不意。”戮世摩罗说：“让策君安排我们和胜弦主见面，谈一谈这个问题。所以……”

    “你需要我留下来，整合修罗帝国的部队？”

    “没错。”戮世摩罗说：“等我们见过霄羽，见过曼邪音，就该加紧时间了。”

    驻扎慢云谷的部队，也许没办法认出新任帝尊，对网中人到底是很熟悉的。

    而霄羽的营帐之中，这一代的宗脉都在帐中了。戮世摩罗的到来让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们先出去。”霄羽对她的弟弟meimei们说。

    “不要紧吧，”戮世摩罗说：“你的脸色，我真的很难把这里驻扎的任务交给你。”

    激将法很管用，碧羽站出来硬邦邦的说：“帝尊不用担心，鸾族绝不会失败，接下来会由我们来驻守。”

    霄羽揉了揉额角，说：“帝尊，有话直说。”别欺负我弟弟meimei。鸾族的少族长对这位人族帝尊的口舌和心计很有几分清晰地认知，因此省略了多余的部分，直入正题：“如果你担心换将，我没有同意这件事。”

    “那就告诉我，要如何恢复你的状态。说的越清楚，我越能想办法。”戮世摩罗说：“你是鸾族之首，一举一动事关下面亲族的状况，而我也绝无可能看你在这种状态下上战场，上战场就是白白送死，死人那么多，不必多一个吧。”

    “你！”其鸣气血翻涌。

    碧羽深深看了一眼，说：“帝尊所言甚是。”

    “需要青梧桐枝，点燃的青梧桐枝。”清羽说：“还有帝尊带走的那个羽族，他的琴音能让大姐安心。”

    “这不够详细，事到如今，你们的隐瞒只是浪费时间，更添麻烦。”

    戮世摩罗说完，帐中忽然一静，霄羽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的说：“碧羽，你们先出去。”

    她点名了，碧羽不甘心的行了礼，带弟弟meimei先出去了。戮世摩罗看了看身边，网中人也出去了。

    远处的策君打了个喷嚏，鬼飘伶就在他身后不远处，有点失落。他失落了好几天，看到小明还会扭过头去，策君一边拐弯抹角偷偷看他，一边明目张胆看他，一边鬼鬼祟祟看他。

    “明。”鬼飘伶表示抗议。

    到这种时候，鬼飘伶就知道该他去跑腿了。这几天小明鬼鬼祟祟长吁短叹多了，相交久了，鬼飘伶这点还是明白的。

    小明不想见南陵。真巧，南陵也不想见小明。

    但他们又必须互相试探，互相碰撞，从蛛丝马迹之中弄懂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鬼飘伶耸了耸肩。

    月牙诚犹豫了一下，按在宝石上。

    “这样就行么？”

    宵暗摇了摇头，笑道：“还要让别人都试一试。如果可以的话，木魅先生能试试么？”

    木魅一下子就看出了，这宝石有些不同，但也没有太大的不祥之兆，他拂过石头，一片绿光闪烁不定。

    “哇。”烛微微惊叹了一声。

    试了一圈，宵暗把宝石交给烛微微试试。

    烛微微捏了一会儿，好像亮了一点，大概是……汗。

    宵暗接过了宝石，倒进袋子里，又把袋子倒在了地上。地上画了六象的其中一象，地之浊。

    光芒大盛。次第闪过暗红之火，云间之彩，绿影之木。地之浊的象浮起令人安稳的气息，烛微微看了看他爹，伸出手，搅了一下。

    “是真的！诚哥哥你试试！”

    月牙诚也试了一下，不禁微微一怔：“是热的……”

    “因为微微是炎火之属，他的气息被放大之火，遮盖了两位的气息。”宵暗解释了一声，又咳嗽了一下：“地之浊，画的太丑了。”

    烛微微一点也不在意，眼睛闪闪发光。这是他爹教他的第一课，如何感受存在于身边的力量，为了让他更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属性，用六象放大。

    象是图案。就如声音会成为力量，图案也能够成为力量，而且是隐藏在天地自然之中、只有特殊的方法才能够使用的力量。

    教完第一课，宵暗布置了功课——还是熟练掌握六象，尤其是今天的那一副。

    “虽然没有明说，”木魅说：“但先生教导了小诚，是否考虑真正收他为徒，他会是个很好的学生。”

    宵暗没想到木魅会这么直接的提起，但是月牙诚并不能和烛微微一样，长久跟着他生活，长久的在一起，而这些东西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教完的。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考虑的都是一些其他的因素。

    “我可以教他，但却不能成为老师。一旦成为老师，就必须互相约束，约束对彼此都太奢侈了。”

    木魅答应了下来，于是烛微微多了个任务，就是帮他的小哥哥补前面的课程。

    宵暗回了房间，袖子里落下一块宝石，叮当落在盘子里。

    青梧桐枝就在旁边。

    吸收了妖族之力，灵族少年之力，也混合了一点三昧真火的火力，一点不灭火的火星。宵暗花了许许多多的功夫收集了各种力量，现在，他缓缓吐出了烛龙之焰，一点火光暗红发紫的触及青色梧桐树枝，叶尖一闪一烁。

    火光燃烧起来。

    这不是普通的火苗，一旦烧起来，宵暗就用宝石覆盖，用吸收了力量的混杂之气，悄然遮住其中的烛龙之焰。

    外面，烛微微还在给月牙诚讲解怎么做数学题，怎么背九九乘法表，宵暗遮住了身影，走到外面，又过了一会儿，木鸢缓缓在上空盘旋。

    “策君真可怕。”宵暗一边交出了冻结在宝石里的青梧桐枝：“在交给鸾族之前，捏碎这颗宝石就可以了。请提醒策君，他欠我的不止是人情。”

    “南陵，”鬼飘伶接过宝石，吸了口气：“真是该死的美……”

    “都是术法结晶，合格来说，不是长久之物。”宵暗用遗憾而欣赏的语气，说：“不能长久，却更美丽。”

    “你真的不考虑，继续贩卖吗？”鬼飘伶不死心的端详手掌之中的宝石，反而是价值连城的青梧桐枝，又点燃了光，在他那里不怎么有价值。

    宵暗一袭白衣，微微一笑，到底转身回去了。

    鸾族的清鸣，驱散了小镇上空的阴云。

    清鸣盘旋之时，其鸣高亢的声音充满了喜悦，阴云不断被强大的天力震荡，向远处散去。

    镇上的人族和魔族随着那声音仰起头来，看着天空一点点露出本来的面目，喜悦蔓延开来，不多时，天空就彻底恢复了晴朗。

    “曼邪音。”

    戮世摩罗来了，曼邪音看他一眼，哼了一声。“好听吗？”戮世摩罗说：“我对魔世的音乐文化知道的不多，你专门来听，怎样？”

    “不算好听！”曼邪音抬了抬下巴：“我还听过真正的凤凰清音呢。”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戮世摩罗说：“国破之后还很高兴的嫁给元邪皇的凤凰？”

    “是精卫。”曼邪音白了他一眼：“好听就是好听，别人怎样关我什么事。”

    “有道理。”戮世摩罗称赞她：“要是他还活着，应龙师大概半死不活也要跳起来，我也缺一个魔后，不如考虑嫁给我，至少我不需要什么凤凰清音，弹弹琵琶哄哄我就够啊。”

    曼邪音：“那你要求真低。鸾族也行，不对，魅魔也行，还容易得手呢。”

    “黄昏魔族也是魅魔，我和元邪皇的待遇也没差了。”戮世摩罗转过身：“好了，多休息，马上要来一场大的了。”

    曼邪音哼了一声，重重踩了踩地面，回帐中休息去了。

    戮世摩罗站在山顶，眼看阴云一散，白雾就渐渐去了一空。魔世之中，应龙师术法一绝，如果梁皇无忌还在，修罗帝国至少在此不会如此空缺，没什么人可用。

    他常常面临无人可用之时，多少练出了耐性，不会就此丧气颓神。现在却忍不住一想，要是那什么帝女精国的王子，元邪皇的魔后，正如传闻之中是不输应龙师的术师，娶一娶就能用人，那他也愿意啊。

    世事总是很难，戮世摩罗一边走神，一边又觉得这样的一次胜利，到底很好。

    他可以想想下一步了。

    其鸣在不远处，戮世摩罗停下来，看向他——地方很小，就他一个，如果是刺杀，戮世摩罗有点要防范后面的山壁，他虽然有了魔之甲，到底摔下去也不是轻易没事的。

    “帝尊。”其鸣单膝跪下去：“大姐要我转告帝尊，西山将引火梧桐，请帝尊前往观礼。”

    戮世摩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走吧，别误了时间。”他一瞬之间许多主意都转过来，落了个空，原来人家真心诚意，来向他臣服了。

    这一次观礼，不比之前拜访。之前戮世摩罗空有帝尊之名，还不如网中人更让人信服，但他如今手持鬼玺，修罗国度境内许多部族臣服，剩下的也不过时间问题，尤其解决了鸾族的大难，找到火种，点燃青梧桐。

    青梧桐是鸾族圣物，也是维持鸾族血脉不堕的关键。当初帝鬼能够让鸾族出人出力，就是点燃了青梧桐。

    如今戮世摩罗受到的礼遇，一般无二，霄羽要参加大典，还在准备，碧羽和其鸣接待他，一左一右，更为恭敬。

    碧羽道：“帝君，请随我来。”

    青梧桐枝燃烧起来，叶子青碧，一点没有暗红火光。处处透明的映着光，一靠过去，高大的青梧桐树从接触的一点开始，也一般结晶化，不似树木，倒似一团拟化的晶石。

    众鸾族神色肃然，未多久，青梧桐树俨然成为天地之间的宝光。碧羽低声道：“这一次的火种颇为驳杂，却具有从前不曾见过的力量，将护佑鸾族，免受沉沦之害。”

    戮世摩罗听了，想到策君——他不由心意一动，问道：“你看得出来。”

    碧羽微笑，只当是帝君与她考校，道：“烛龙之火，佛火，青木……却像是异族之火，还有一星凤火。这许多火焰之中，还夹杂了一些别的力量，驳杂如此，点燃青梧桐枝的，还是烛龙与凤火。”

    烛龙之火来自畸眼族，凤火，戮世摩罗道：“在这之后，还有什么安排吗？”

    “是大姐的除仪之礼。”其鸣飞快的回答，却又看了戮世摩罗一眼。碧羽神色微微不快，戮世摩罗心里打了个鼓，问道：“除仪？”

    “大姐从前有过伴侣，但不幸于一年前身死，凤族失侣，一者死，一者殉。除非除仪，否则不能长久，而除仪就需要青梧桐树下举行。”碧羽无奈道。

    “这样严厉么。”戮世摩罗心里并不怎么在意：“难道每一个鸾族，不，羽族，都有这种规矩？还是鸾族身为凤族一支，才有许多的仪式？”

    “这个嘛，”碧羽犹豫了一下：“说来话长……越靠近凤族，约束自然越强。或者在仪式之中，誓言之中，使用相应的功体，这样的誓言束缚之力也极为强烈。”

    “不是束缚。”其鸣忽然打断，道：“羽族的结侣是格外郑重的典礼。一旦结侣，只有真心之誓，大姐就是这样，太喜欢她的伴侣，用了鸾音梵唱，不到青梧桐之下，她就会死于失侣之痛。”

    其鸣看向树下。

    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霄羽站在树下。

    接下来，需要她摘下引火之后的青梧桐叶，忍受浴火之苦，将名字和誓言重新复述一遍，咽下青梧桐叶，解开当初伴侣大典上的生死相许之词。

    霄羽久久注视青梧桐树，周围族人没有一人出声催促。良久，她伸手抚摸青梧桐树，一片叶子半燃清火，飘然落在她眼前，落在她掌中。

    她闭上眼，隐约的火光浮烧，忍受这背誓之痛，重新回忆当初那一幕，又将梧桐叶吞下。

    仪式结束了。

    霄羽没有休息太久，前往偏室，碧羽招待了片刻，起身道：“大姐，你来了。”

    “嗯。”霄羽道：“正好帝尊也在。我有一事，想请帝尊成全。”

    “成全？”

    “点燃青梧桐之人。”霄羽道：“我想见一见他。”

    戮世摩罗抵住额头，叹一口气：“可能吗？这时候。何况——这件事还要问策君。那个人……那个人，你清楚那个人是谁，那又是一个人，不是很多人——为何绕弯子不肯直说，唉，策君啊策君，你偏偏在这个地方失策了。”

    “帝君若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告知。但帝君要允诺我，尽快传达此事。”

    “不难。我替策君答应你。”

    霄羽微微笑了起来，眼底星寒之光：“帝女精国王子，南陵王，元邪皇魔侣——他还活着！”

    “大姐！”碧羽失声道。

    “这火焰之中有许多的杂质，但能够以烛龙之火，和凤族之火相容——只有曾经身为烛龙魔侣又曾淬炼过凤族血脉的魔族，除了他，魔世再无第二人。”

    碧羽倏然目瞪口呆，戮世摩罗不由也被这气氛感染，他是人族，对魔世的种种规矩全凭摸索，不禁对这些鸾族的郑重其事，感到怀疑。

    “你想见他，只是见一见？”戮世摩罗问道。

    “自然是向他求婚。”霄羽道：“迎娶魔侣，诞育纯血凤族。”

    “黄昏魔族……南陵王身为黄昏魔族，一旦诞育子嗣，将是彻底提纯伴侣血脉。元邪皇本为返祖烛龙，他覆灭帝女精国之后，娶其为魔侣，也当是为了复兴烛龙一脉。”

    碧羽为大姐解释：“我鸾族虽为凤族血脉之一，但天地清浊散佚，要是能得到纯血的鸾凤，将来西山之事，青梧桐之火，更无须借助外魔之力了。”

    戮世摩罗轻松之意消失，他抽丝剥茧的想了片刻，却浮起一个问题：“他是男魔，却能生下孩子？”

    “是。黄昏魔族本为魅魔，无论伴侣男女，都会孕育。”霄羽噙着一抹微笑：“这样的魔族也不少，有的魔族感应魔气，自然而生，在魔世不少见。”

    碧羽敏锐的看了jiejie一眼，没有说话。

    戮世摩罗心里立刻浮起下意识的防御体系，道：“那么说来，烛龙之火的来源，就是烛龙之子了？元邪皇还有这么个大礼包留下来，唔……但我听说，他早已自爆，凶岳疆朝不是很高兴？”

    “帝尊。”霄羽略一沉吟，道：“帝尊不知道，南陵王宵暗从前驻守广野山附近，在凶岳疆朝，也有铁壁之称。他虽然是魅魔，为元邪皇所掳，却也是难得的魔将和术师——如果他假死脱身，绝不是令人惊愕的消息。”

    戮世摩罗古怪的笑了一声：“假死脱身——如果他这么厉害，像你们所说的这么厉害，当初他嫁给元邪皇，到底是甘愿还是不甘愿。且不说别的，他现在躲起来，多半孩子都有那么大，你一下子吃下去，真那么厉害，我就要担心鸾族的安危了。”

    “帝尊说的是，”霄羽道：“但换个立场来想，他嫁给元邪皇，甘愿总比不甘愿好。魅魔，无需如魔伶公主那般，国破身死，不惜一切的阻拦。苛责于他，倒不如想一想身处当时情景，换了别人，又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不担心他不甘愿。鸾族一旦有上古血脉降生，从此与烛龙后嗣身为兄弟血亲，同为修罗国度效力——血亲，是比其他更好的保障，无论他想活着，还是想要烛龙后嗣存活，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戮世摩罗踱步片刻，却道：“为何你认为，我会支持你？”

    “帝尊善于用将，善于看透魔族喜好，”霄羽沉声道：“所以帝尊也当清楚，鸾族长久存活，靠的是固守西山，而不是与别的魔族争为新任帝尊。我们一旦得势，就能长久保持西山不失陷于干涸，而非一统魔世——毕竟别处的环境也不会比西山更好。”

    “你说得对。”戮世摩罗道：“我不担心这一点。”

    “而鸾族蒙帝君引火的恩典，如果得到黄昏魔族，投桃报李，全力支持帝尊。帝尊身为人族……得到这样的魔族，对您并无多少帮助，要发挥作用，选择我也远远好过别的魔族。”

    戮世摩罗停下来，不禁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心动。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倒想知道。”

    霄羽道：“帝尊请问。”

    “他如此多才多艺，能生能用，之前没人发觉，没人争抢？”

    “因为他是帝女精国王子。”碧羽叹道：“抢，是下策。而帝女精国有意让他延续王脉，别人也无缘靠近。直到他自甘堕落，被贬黜南陵，但那时候掌国公主也不愿意以他换取支援，此事只好搁置。”

    戮世摩罗沉吟片刻，道：“我听说，他在战场上也很有用，能克制凶岳疆朝？”

    这个问题碧羽无法回答，霄羽点了点头，眼底却无多少犹豫：“有能之人，才能衡量局势。只要他还活在世上，就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势力作为依靠——不提其他，他与元邪皇结侣，如今纵然还活着，也备受折磨，需要除仪，还有什么比鸾族更合适么？”

    “……失侣。”戮世摩罗忽然说：“失侣有什么特征？”

    “简单来说，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霄羽道：“算算时间，三年，既然他在魔侣大典上发誓效忠元邪皇，此时应当已经起不了床，只剩一口气了。但，他能点燃青梧桐枝，意味着他至少一日之内能够保证两个时辰的清醒。”

    “还有呢？”

    “他会很虚弱，因为此时，他是真正的黄昏魔族。”霄羽道：“只有诞育之后，黄昏魔族才会如此虚弱，所以，我不担心——帝尊好像已经有了人选。”

    戮世摩罗拨弄了一下垂下来的流苏，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的，不久之后，我就能安排你们见面——但是，当然，为了保证我的爱将不至于不明不白的没了，有一个条件。”

    霄羽刻意忽略了那个爱将的sao包称呼，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帝尊真爽快，什么条件，您说吧。”

    “这件事，我要你对内对外保密。”戮世摩罗道：“万一事情不成，你的威信难免受到别人质疑，动摇你的位置，鸾族自不必说，谁也不希望少族长婚姻两次不顺利。对外——”

    霄羽终于露出无奈的神色：“是，帝尊说得对，我和碧羽都会保密。”

    戮世摩罗长长的，嗯了一声，侧转身去，神色冷了下去。